《现代国际关系》
丁纯:自2008年以来,欧盟先后经历了欧债危机、恐怖袭击、难民危机、英国脱欧、新冠肺炎疫情和俄乌冲突等一系列问题。欧盟很明显地感觉,在新一轮全球化进程中,尤其是中美欧三边的动态竞争态势中,自己处于一种相对战略萎缩的状态。虽然欧盟的经济总量在全球的占比依然名列前茅,但在数字化、绿色能源和贸易投资等领域的发展速度落后于美国和中国。二战结束后,欧盟各国通过在安全防务上依靠北约和美国,享受了多年的防务红利。但也因此,防务安全成为欧盟的一大短板。
今年3月,欧盟正式通过《安全与防务战略指南针》行动计划。该计划指出,当今世界正处在国家间战略竞争加剧和复杂安全威胁抬头的时代。欧盟想要避免从“游戏玩家”沦为“游戏场”、从全球竞争舞台的“参与者”沦为“旁观者”,就必须从行动能力、防御水平、资源投入、伙伴关系等4个方面作出有效应对。
此外,欧盟安全泛化的观念向其他领域渗透,又在欧盟内部引发新的矛盾。关于产业、投资和科技等方面审查,欧盟内部有两种声音:一种认为,还是要回到商业规则和市场规则,不能太强调安全泛化的概念;另一种则认为,所有的问题都已经成为安全问题了,不能一味放任市场开放和投资自由。
■ 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欧洲 研究所所长崔洪建
欧盟希望通过战略自主进一步整合内部资源,增强内部凝聚力,但因为不到位而产生很多矛盾。无论是俄罗斯还是美国,都在有意识地利用这些矛盾分化所谓“新欧洲”和“老欧洲”。
俄乌冲突暴露了欧盟在军事防务上的软弱无力、外交上被动为难和经济上受制于人的一面。欧盟在冲突爆发前进行的外交斡旋未能起效,冲突爆发后开展的密集外交未能缓和局势,这说明在美俄博弈背景下,欧盟处境被动,难以实现安全自决。“杀敌一千,自损八百”的制裁措施,日益使欧盟在经济和社会发展方面遭到反噬。能源危机深化、原材料价格上涨、通胀高企、民众生活成本上升等,正在动摇欧盟实现战略自主的经济和社会基础,令欧盟战略自主时常感到实力不济。
陈旸:对于欧洲的战略自主,美国始终保持警惕的态度。
其一,战略自主是否意味着通向“欧洲主权”,是否要把成员国的权力进一步让渡给欧盟机构?这个问题让欧盟诸小国戒心十足,因为欧盟大国对欧盟机构的影响力和控制力远非小国可比,一旦所谓“欧洲主权”得逞,大国收权势在必行,小国的发言权将严重受限,自身权益可能成为牺牲品。这在近来欧盟与波兰、匈牙利的争执上体现得淋漓尽致。事实上,欧盟各国发展水平相距甚大,强行以大国标准支配小国意志,只能让矛盾越来越深,分裂越来越严重。
丁纯:伊拉克战争之后,美国通过划分所谓“老欧洲”和“新欧洲”的策略分化欧盟。某种程度上,以中东欧国家为代表的“新欧洲”,成为美国与“老欧洲”博弈的重要抓手。而在欧洲内部,南欧、北欧、东欧和西欧之间一直在发展水平、福利制度、安全理念等方面存在巨大分歧。欧盟成员国之间的诸多分歧导致欧盟陷入制度困境:成员国越多,价值与利益分歧越大,目标越难达成一致,推进战略自主的阻力也就越大。
■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欧洲研究所副所长陈 旸
崔洪建:美国前总统特朗普奉行的“美国优先”原则,是欧盟下决心搞战略自主的一个强烈刺激因素。这种刺激主要有两点:一是欧盟认为,美国实力长期衰落,在西方阵营领导力的下降是不可避免的,欧盟不能指望美国帮忙,只能加强战略自主能力;二是美国政治的不确定性给美欧关系带来很多波折和动荡,欧盟无法左右美国的政治,只能改变自己。
魔咒一:意识形态桎梏
实现战略自主是欧盟长期以来的夙愿。近年来,吃尽美国不断“挖坑”苦头的欧盟,实现战略自主的呼声更加高涨。然而,欧盟战略自主实际进程步履维艰。今年初爆发的俄乌冲突,一方面增强了欧盟寻求战略自主的意愿,加快了欧盟推进战略自主的步伐;但另一方面,也导致欧盟在安全上进一步增强了对美国和北约的依赖,两相矛盾,死结难解。
——在地缘政治领域,美国喜新厌旧,致力于扶植中东欧一些亲美小国,以此牵制欧盟的行动力。欧盟对此“非不为也,实不能为也”,在美国绝对实力优势和长期经营下,欧盟施展作为的空间有限。俄乌冲突后,随着欧盟在安全和能源上的“嗜美性”急剧增长,美国钳制欧洲的大手恐将愈发孔武有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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